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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个人心理学导论”文集4

时间:2022-04-11 点击率:


缘起:美国索菲亚大学(Sofia Univeristy)超个人心理学硕士项目2022年冬季学期已于3月20日结束。我教的“超个人心理学导论”课程收到48名学生中的46篇期末论文。我从中选了10篇,经作者们的同意,陆续分享在“内外讲习所”公众号。特别感谢施静洁同学在我指导下对这些作品进行了二次编辑和校对。


超个人心理学对我教牧心理学的启示

Essie Wang


2021年12月我怀着期待而又忐忑的心情在索菲亚大学开始了超个人心理学的学习。“期待”是据网上传言超个人心理学是世界心理学发展的第四势力,它关乎对神学、灵性和超越人性的研究。“忐忑”的也是网上传言超个人心理学涉及其它宗教及灵性事件,而我是一名中国大陆传统的基督徒,在教会中对于这一部分的研究和探索是被排斥的。


我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上课,直到在课程中学到了荣格的文章。“在新教民意联盟中他的观点是极左翼的”,荣格面对这种无奈的归类,在心底深处发出“警告”,并呐喊:“我会是第一个站起来警告人们不要对自己的意见不加批评地笼而统之。”(荣格,待出版)看到这里,我不禁潸然泪下,既感慨又难过——感慨的是我心中如神般存在的心理学巨匠荣格与我仿佛有相似的经历,难过的是一百多年过去了,这种教会传统思想的桎梏仍然在延续。


普通心理工作者难以胜任教会中出现的身心疾病的治疗


“在这里,神职人员站在了广袤的地平线前,但似乎没有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新教神职人员似乎还没有充分准备好如何应对我们这个时代对心智问题的急切需求。现在的确是神职人员和心理治疗师联合起来迎应这个巨大的精神需求的大好时光。”(荣格,待出版)


2001年中秋节前后,思想困顿的我机缘巧合遇到了从新加坡来上海大学团契服侍的教牧团队,开始了我二十多年的信仰之旅。这二十年也是中国崛起的二十年,岁月让我从一名天真烂漫的少女,经历了家国时代的变迁,经历了生活与信仰的淬炼,从懵懂混沌的幸运者到生活的碎裂、思维的重整,从而走上了寻找人生真智慧的道路。


在我经历的教会中有彻底拒绝灵修的教会,也有欢迎圣灵启示的教会。在灵修这个问题上,现在回头来看,其实主要还是受核心领导人信仰观的影响。但今天我想说的重点是:不管在哪个教会,普遍的教导都更加注重“思想”的层面或“属灵智慧”的层面,而对身心层面的修行和觉察是普遍缺失的。


虽然《圣经》中有指出“岂不知你们的身子就是圣灵的殿吗?这圣灵是从上帝而来,住在你们里头的”,(《圣经》新约,哥林多前书,第六章第19节)以此教导圣徒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但在教会中经常强调的是 “我是属乎肉体的,是已经卖给罪了。……我也知道,在我里头,就是我肉体之中,没有良善” (《圣经》新约,罗马书,第七章第14-25节)


很多类似这样的信息让中国信徒在潜意识中植入了对“身体”或“肉体”比较混乱或矛盾的印象,以至于对身体的照顾仅仅做了一些比较肤浅的解释和应用。比如:不要抽烟——抽烟等于冒犯圣灵的殿,会被教会律法指责或定罪。渐渐地,人们对“肉体”的肤浅理解慢慢演变成了对身心需要的忽略。加之很多人坚信“只要在教会里”,身心疾病就会痊愈——因为主是心灵的大医生(虽然这句话在信仰的大背景下是没有错误的)。


但由于这些身心灵矛盾思想的存在,的确让身心疾病在教会中处在了非常纠结甚至难以处理的尴尬境地。我经常看到许多主内的人甚至是孩子,在患有严重的身心疾病时,被家人优先送去教会或圣经学校,从而耽误了治疗。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心理工作者,我感到悲叹,却又无可奈何。虽然荣格在近一百年前就有此呼声,可我们“新教神职人员依然没有充分地准备好如何来应对我们这个时代的心智问题”,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临床咨询师可以解决的问题,这里面掺杂了很多错综复杂的情况,包括宗教与灵性问题,而我们传统的心理学体系并未包含对这个方面的研究。


禅修对我身心及信仰观的延伸性启示


回顾这些年,其实我亦是一个对自己的身体极度忽略的人。曾有教会“先知”在去年年初告诉我,我其实已经身心疲惫,他甚至用“枯竭”二字来形容,告知我需要休息,不然则会产生不良的后果。虽然我心里知道,但依然做不到“安息”,因为实在不知该如何休息?!


直至去年五月,我的右眼视网膜穿孔,面临失明的危险,我才真的感觉害怕了。为此我也一直在寻求答案,为何我无法让身心得到“安息”?直至今年,因缘际会下我遇到了我的超个人心理学导师——朱彩方博士,在他的指引下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禅修的力量,同时也对此有了深刻的领悟。


当我第一次做静心练习,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我的双脚,我发现我对双脚的感觉已经麻木多年了,连鞋子如此挤脚都没有感觉到。做行禅练习时,我的双腿不停抖动,让我无法安住行走。经过这些练习,我渐渐才明白了什么叫“身心分离”,我的意志甚至是“灵魂”每天都游走在我的身体之外无法收回,我每天所忙碌的都是外界的事情,我忽略了我身体的疼痛。是这些练习让我领悟到了我身心疲惫和枯竭的真正原因。


同时我也对圣经里所说的话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人若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又有什么益处呢?”(《圣经》,马太福音,第十六章第26节)这里并不是指每天外出赚钱,而是指在心灵层面无法安住,无法与世界分离,一味地以他人或世界为中心旋转。这就是心理学中常讲到的“丧失自我”,悲哀的是,我曾一度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丧失自我的人。


奇妙的是当我继续学习禅修和安住,学习内观自己的身体、情绪和思想,我在观真心的练习时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安静”,感受到了那种难以名状的宁静与安稳;我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柔软和温柔的滋养,甚至有一丝丝甘甜和喜乐。


大约十天后,我忽然感觉在“意象”中,我仿佛在形成一个“独立”的自我,那个影像是我从未见过的——那个自我将我从这个世界中分离出来,我的身边围绕着一层光环,周身的碎片也在逐渐回归到我的身体中。渐渐地,我觉得我讲话开始有力气了,与人对话的过程中不再容易受人影响了,各种担心和惧怕仿佛都消失不见了。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圣经》以赛亚书中写道:“你们得救在乎归回安息,你们得力在乎平静安稳”。(第三十章第15节)而我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东方禅修所带来的“疗愈”力量,这种力量让我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安息”,也让我体会到了“平静安稳”所带来的力量!人的身体和思维是多么复杂和精妙,从躯体到灵魂,从内在到外在,一种感受、一种观念会影响人的一生,甚至关乎生死。


这是我第一次用身体感受到东西方文化信仰碰撞所带来的疗愈的力量!如果用信仰的话来说,上帝并非没有指引,而是因人的有限,文化的隔阂,让人无法对“神”的世界进行全面的阐释。如同荣格在《铃木大拙禅学入门序言》一文中写道:“我提出了西方有没有像“悟”这样的东西的问题……那么草草的看一看根本就找不出类似于“悟”的东西……在西方的思维里,意识的发展不存在等级或阶段的可能性……而这类问题并非来自理智的需求,而几乎永远是植根于最初宗教的实践。在印度,它就是瑜伽,在中国,佛教提供了动力……”(荣格,2019,第98页)对我来说,这次就是我的老祖宗的“东方禅修”帮助我真正调整了身心,也让我体验到了“悟”。


朱彩方博士带领的短短十周的《超个人心理学导论》,我受益颇丰,身心的感受无法用语言一一描述。课程重整了我对超个人心理学的理解,让我不禁对超个人心理学兴起了崇敬之意,因为它思想之深刻,理论之完整,超出了我对这门学科的想象。


心理学发源于西方,但它需要东方的智慧。而我作为东方人,如果将老祖宗的东西丢失殆尽,其实是可悲可叹的,我也需要将西方的思想与东方的观念进行整合。世界是完整的,是东西结合的,是阴阳和合的。如若我们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观察和分析,那最终的结果不管是信仰还是灵修,甚至在心理学的发展上也只会是局限而又狭窄的。


超个人心理学对我教牧心理学的启示

我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教会生活,看到很多新成员加入教会,也看到很多教徒在信仰中沉沉浮浮,我不得不说这个群体的确会形成一些与众不同的思想、行为和特质,也的确容易产生一些特殊的问题和现象。我曾经为之困扰,找不到答案,但当我读到布莱特·寇特莱特所写的《超个人心理学》“禅修与心理治疗”这一章时,我仿佛找到了一些答案。接下来我将论述一些我看到和体会到的现象。


在寇特莱特(2014)的书中有一段写道:“长期修行的佛教徒有较佳的能力来观察、辨认和说出内在经验。”(第131页) 我想说基督徒在经过长年对圣经的阅读、灵修和自我反思,也会对自我和他人的身心有非常敏锐的觉察力,比如对“爱”,爱自己和爱他人,对伤害、创伤、原谅、边界等都产生了一套超乎常人的内在经验与感受。而且基督教提倡尽可能在生活中使用爱、原谅和接纳,敏锐地觉察他人,特别是对他人的伤害。


如果说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解释主内的团体、“弟兄姊妹”的称呼、对主爱和他人之爱的需求,可以这么说,在这个团体中,从某些层面能够得到“原生家庭”中“未了情结”的疗愈——比如牧师替代了父母,“弟兄姊妹”替代了现实中的兄弟姐妹。如果在团体中获得“爱”,就会感到身心舒适;但如果一旦需求落空,问题就来了。


在教会中讲的最多的就是“爱”和“原谅”,以及对基督之爱的效法。但刻意的模仿基督之爱,则会带来非常严重的负面影响,因为“真爱”(超越的爱)和“粉饰的爱”是不一样的,患有神经官能症的人无法分辨它们,更无法消化“粉饰的爱”带来的副作用。


教会制造出一整套全新的人格和行为模式,在生活中要求教徒一遍遍地“修整”和“涂抹”自己的思想行为,以符合基督徒的身份。为了适应这种群体模式,教徒往往会强迫自己去模仿教会要求的人格和行为,从而在很大程度上失去自我,在潜意识中掺杂了大量自我批评和自我压抑的成分。


那些在原生家庭或生命发展进程中未曾解决的“爱恨情仇”,被基督徒们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他们来到教会时,充满了爱的微笑和气息,回家后则感觉自己力不从心,甚至难以驾驭自己的脾气。虽然圣经里也有教导“不要论断自我”,但仿佛这句话很难抚平心中的矛盾和痛苦。


时间久了,他们发现牧师不再像期待中的父母那样对自己充满了关爱,兄弟姐妹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对自己充满了理解,内心再一次经历创伤性的失望和愤怒,越来越感到敏感和痛苦,不停地在期待和失望中恶性循环。与此同时,基于对爱的渴望和对信仰的忠诚,这些精神需求又强迫他们一遍遍地扮演合格的教徒回归教会,粉饰自己对信仰的“爱”。


对于这一现象和这种痛苦之症的解决,我一直不知该用心理学的哪套理论来解释。但当我看到寇特莱特在《超个人心理学》中对灵性的解释时,我恍然大悟。人对神性、爱及平静的渴望很容易变成某种“欲望”,试图脱离现实生活,活出“超我”中完美的自我形象,这在灵性追求的道路上几乎无法避免。


有人称这种现象为“灵性的逃避”,用邱阳·创巴仁波切采用的术语来讲就是“我以灵性的外衣包装自己,但自我本身却一直没有改变(灵性物化)” ,而且用“重新架构”的个人体系来掩饰和防御真实的自我,并合理化这一切。如果基督徒没有处理好内在的分裂,就会掉入有害的心理陷阱当中,阻碍灵性真正的成长,甚至长期陷入迷失与痛苦中。



朱彩方老师教授的《超个人心理学导论》,对我个人的信仰及灵性之路的启示影响深远,因论文字数有限,就只能先谈到此地了。


最后我想用我最崇敬之人——荣格的话来做一个总结:“活着的神灵(the living spirit)不断成长,超出了早期的表现形式。活着的神灵自由地选人,那人宣称它,它栖息于他。贯穿人类历史,这个活着的神灵永远在更新,以千姿百态、不可思议的方式追求着它的目标。由此来看,人们给它的种种名称和形式都不算什么,它们只是永恒之树上变化的树叶和花朵。”


以此勉励我在 《超个人心理学》求学之路上继续努力,去探寻真理与智慧的开阔与超越!



参考文献

1. 布兰特·寇特莱特[美国](2014)。《超个人心理学》,易之新译。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 卡尔·荣格[瑞士](2019)。《东方的智慧》,朱彩方译。译林出版社。

3. 卡尔·荣格[瑞士](待出)。《心理学与宗教:西方与东方》,朱彩方译。译林出版社。

4.肯·威尔伯[美国](2015)。《整合心理学》,聂传炎译。安徽文艺出版社。

5. 中国基督教协会(2009)。《圣经》。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